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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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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0 章

姜依看著婁持聲訕訕放下了手,忽地覺得好笑,他跟那群調皮的幼稚園小孩不一樣,他是聽話的那一批。

“好嘛,這樣就對了。”姜依笑著點頭。

“別這樣殿下……像哄小孩。”

姜依湊近了些:“沒有啊,你生得那麽高,長得也比肉嘟嘟的小朋友俊朗多了,我怎麽會把你當小男孩呢。”她擡手比劃著,讓婁持聲啞了火。

他心裏還是有些賭氣在的,因為姜依當時不亂發誓也是可行的。

那話說了不就是擺明了要和他劃清界限,既然要劃清界限又為什麽來找他,撥亂他的心神。

姜依發現婁持聲的模樣極為別扭,而且還刻意轉移著視線不去看她。

“鬧起脾氣來倒是跟小孩子一個樣。”

婁持聲怔楞片刻,紅了臉:“不是鬧脾氣。”他因為什麽心煩意亂她是不知道嗎,他是郁悶啊……

姜依嘆著氣,不知道他心中的彎彎繞繞,如果知道了多少會揶揄笑話兩句——婁持聲啊婁持聲,你怎麽也有這麽愚笨和心神不寧的一天了。

可她不知道,還幫他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胰皂和換下的衣物。

婁持聲也蹲下,他手微微顫抖著。

姜依將東西遞給他的時候,就見他顫巍巍的,像是手不受用了一樣,不過他的手生得好看,勻稱修長,是賞心悅目的。

“殿下,您不用這樣的。”他連著聲音都是抖的,不自然的。

他思緒紛雜,一朝公主紆尊降貴,為一介閹宦撿物件,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的事情。可確確實實發生在他身上了。

他忙將地上其他東西收好,接過姜依遞來的東西也不敢碰到她的手。

“謝殿下。”他清清嗓子,說完撇向了別處,卻忍不住用餘光掃著姜依的臉色。

她是專程來捉弄他的嗎,婁持聲茫然,畢竟瞧著也不像啊。

“您剛剛說,大殿下不在宮中了?”終於……還是他敗下陣來,先找了話,同時懸著忐忑的心也驟然間安定了不少。

姜依挑眉:“才想起來我說什麽了?還是要確認一遍去給查明通氣啊。”

“您別逗奴才了。”婁持聲小聲說著,“查大人沒找上奴才,奴才上桿子去尋什麽晦氣。”

他帶了些埋怨的腔調,畢竟如果不是查明突然橫插一腳,也就不會有後面她發誓的事情了。

“你瞧著額頭都沒那麽紅了。”姜依指了指他先前磕出來的傷口,婁持聲臉猛然一紅,擡手便捂住了前額。

“別捂住啊,手平常碰那麽多東西,不幹凈的。”姜依輕笑,“而且我覺得這樣顯得你有一種破碎美,就是那種長發美人,身上帶點傷,眼神卻很堅定。”本來是想寬慰他一二,結果越說越不對勁。

她見他低下頭,原本扶額的手移到了眼睛上,攥拳揉著雙目,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。

他略濕的發披在身上,洇得他藍色的衣服更深色了些,就像是衣物流出的淚。

壞了,給人說不開心了,她不是喜歡看他受傷的意思……

她彎腰想努力看見他的表情,卻同他的眼神不期而遇交匯,他的眼被揉得發紅,眼尾更甚,就像是剛剛哭過一般,可眼中分明暈著笑意,發絲垂落著水珠,像是鬼斧神工的水簾瀑幕。

“是這樣嗎殿下?”

“嗯……啊?”姜依失語,那雙眼的柔情,像海,像浪,而她就是在那海浪上浮光躍金的月光,她在海浪上乍明乍現。

婁持聲拱手,後退了兩步,他撫著脖頸,手上沾上了發絲上的水,像是花兒沾了水更顯柔美:“看來不是像這樣啊,奴才讓殿下失望了。”

沒有失望,是她剛才呆了。可姜依支支吾吾半天,楞是說不出來心裏的真實想法,險些沒咬了舌頭。

這家夥怎麽看都像是故意的,哎。

“今天是幾號?”她舌頭實在打結,幹脆問了句驢唇不對馬嘴的問題,說出來她都想趕緊跑了。

婁持聲抿唇,不解其意,卻還是老實回道:“七月初四。”

她半張著嘴,又硬著頭皮問道:“你多大年歲了?”

“回殿下,二十有二。”

姜依食指抵住下顎,一道念頭竄進她的腦海,好熟悉的日子,她在書裏見過……

“七月初四,也就是今個是你的生辰,你已經是二十三的人了。”

她也沒有想到,隨口一問的話,讓她想到了婁持聲的生日。

婁持聲眨了眨眼,他茫然,也覺得喉嚨發幹,搭著衣服的那只手也發出了汗,他都忘了今天是他的誕辰了,被姜依提及,又窘迫又不安,剛才的淡定自若一下子無影無蹤:“殿下怎麽知道這些?”

姜依笑盈盈的,像邀功:“我就是知道啊,我知道的可多了。”

她說話不打草稿,臉不紅心不跳。可其實她也不過是剛剛才反應過來,看著婁持聲發窘的臉色,覺得十分有趣。

漸漸的,他的臉紅霞更甚,倒不像是窘得,更像是急得。

“殿下不要捉弄奴才了。”他囁嚅著,剛才在心裏翻騰的那點雨終於蒸發了出來,匯在眼中讓他連眨眼都不敢,只是在姜依面前強撐著。

他已經許久沒過過生日了,終日以書卷為伴,父母不準他享樂,兄弟天資聰穎逼得他不得不進取,如今聽到生辰二字已決陌生。他急自己記不住自己的誕辰,窘姜依的調笑,也氣他一時的激動,更怕他心裏的情緒再也藏不住。

“啊……因為我沒準備禮物生氣了嗎。”姜依換了手勢,改為摩挲著下巴,“我想想,艾葉是沒了,不能做艾糕了。不過可以拿駱肉給你熬駱糜,我可以給你做哦。先前朝齊兒提了一句,別的事她也許不行,但吃食上還算差強人意,駱肉還是不缺嘴的。”

婁持聲剎那間湧出的驚喜淹過了心裏的酸酸楚楚,不過她這是在憐惜他嗎,還是在同情他呢。

他不希望是同情。

姜依看著婁持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臉色,覺得有趣便多看了兩眼,他生得是不錯的,眉狹長入鬢,鼻梁秀挺,皮膚白皙透一抹粉,連著臉上的絨毛她都想細看一番,尤其是一雙狹長鳳眼,稍溜出來一絲情緒都能將人淹沒。

起先覺得他素氣的想法,如今早就被姜依拋諸腦後,這分明是大有可觀啊。

“不滿意嗎?”姜依說了這麽一句,便見婁持聲的眼珠靠著下眼瞼附近四下亂轉。

“沒有那種事。”婁持聲問道,“不過乞巧要到了,殿下沒有要忙的嗎……”為姜世子穿針引線,潛心祈福。他說完便用舌頭抵住了上顎,只暗恨自己為什麽要找不痛快。

姜依踢了踢腳邊的石子,說了這麽多喉嚨都有些幹了,婁持聲倒好,連杯水都不讓她進去喝,她無奈道:“乞巧我忙什麽啊。”

她右手食指和拇指對在一起,左手五掌向上攤開,做出了假裝拿針縫制的模樣:“我哪裏會繡花繡草的,又不知道該給誰。”

姜世子啊。婁持聲終究還是沒說出聲,雖是訥訥點頭,眼神卻比先前顯得靈動多了。

姜依看著他這副不開化的樣子,索性自己走近屋子裏找水喝,等著他這個木頭樁子請她,真的會被活活渴死。婁持聲看出了她的意圖,急急忙忙緊隨其後,趕緊從櫃中拿出新盅,不安地奪過了姜依手中倒好的那杯。

“麻煩……”她嘀咕著,卻也沒什麽堅持的理由,幾口水下肚,只覺得嗓子也沒那麽緊了。

婁持聲只是無措立於一旁:“奴才有準備新的,舊的會臟了您的身子。”

原來是這樣嗎。姜依一時也覺得是自己魯莽了,不是因為婁持聲那句臟了身子,是她覺得不該擅動他的東西,哪怕這間屋子的布置經過了她的手筆。

天有長風吹過,吹動了門樞吱呀作響,姜依被嚇了一跳,遽然間都不敢在值房內亂動了。

北部達堯塔高原,也就是姜直所在的地方,同樣被風撫弄過,只不過這裏的風還帶著雪。

姜直於雪地中帶人刨出被埋雪下的王陵婉,吹散她身上的浮雪,卻未見她有任何的反應,他渾身遏制不住地哆嗦了起來,旁人以為他是凍得,忙攜大氅蓋住他。他卻拽下轉而裹在了王陵婉身上。

他沒了往日的謹慎和冷肅,面露焦灼,揉搓著王陵婉的手,企圖將他的一絲熱氣渡過去。他的心臟跳得熱烈,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剜出心臟,讓他沸騰的血好好將她暖起來。

“將軍,還是把王都尉帶到軍醫那裏去吧。”嚴中尉冷汗涔涔,純粹是嚇得,先前誤以為王陵婉通敵,截過她系在鷹鳥上的信數張,才發現是誤判,只是往京中寄信。窺得那一兩封信箋,便以為是給家中親戚報平安,誰想到是給這尊大佛報平安。

誰又能料到太子更名易姓來軍中,不是為了私察,而是為了一個小小都尉的安危。

行伍裏有一個人認識太子,其他人便都知曉了,再怎麽更名易姓太子骨子裏都是皇家的血,天潢貴胄,哪敢真把他當成個雜牌將軍對待。嚴中尉擡手又是擦了擦汗,祖宗啊,都是祖宗,有這層關系早說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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